第六十三章
之后的两天里，伊特莉亚有了两件记挂的事。
第一件事是，她果然没有再见到过戈兰洛夫，他确实安顿在艾拉斯庄园内，但当伊特莉亚在早晨、午后或入夜去问的时候，仆人总说他外出了。当她的留言也没有被回复后，她就决定把这事暂时丢到一旁。
她照常过着她的生活，照常练剑，照常研究魔法，照常把自己埋在大书房的几十个书架当中，也同时整理起她没看完的卷轴和书册，抄录她未完成的研究素材，装了满满两个箱子。她并不能肯定地说，戈兰洛夫一定会带她去瑟列斯，但要是她的猜测成真了，再收拾可就来不及了。
另一件事，是父亲母亲唤她去长谈了一次，也是她有记忆以来，他们最敞开心扉的一次谈话。
得幸于格朗克的温和沉稳，是优秀的家主继承人，他们对几个后出生的孩子，一直只抱有平安快乐地长大的心愿。尤其是唯一的女孩，伊特莉亚。父母呼唤她名字时的声音，和所有人都不一样，他们会不自觉地放松气息，用像是轻笑一样的音调吐出她的名字，也许别人不会注意，但她却能感觉到，无论发生过什么，他们喊她的语调都不曾改变。
法尔法拉和罗菲娅是真心希望她能快乐度日，这一点伊特莉亚从不怀疑——她到现在都很少去参加交谊舞会，不太会去认识新朋友，即使见外人也总是穿着她的巫师袍，所有课程都是她自己喜欢的东西。
所以她理应没什么可抱怨的。
“父亲，为什么我们要活得这么小心？”她终于当面向父亲问出了这个问题，“我不止一次看到，吉尔特出去冒险的提议被您拒绝后，气冲冲地跑去练剑场劈木人，我们也不被允许去集市，节日庆典也不行，都是在家里庆祝。我本以为您是不放心吉尔特才对他严厉，但其实就连您自己也很少出去，对吗？我们几乎不离开庄园，从不会离家太远，可那并不是我们不想离开，对吗？”
父母二人望着她，罗菲娅轻轻捏了一下丈夫的手，她的丈夫回递给她一个眼神，用另一只手搭上去拍了拍，对伊特莉亚说道：“我想听你说说。”
她咬咬下唇，犹豫了一会儿，“我，看了很多书，在书里的艾拉斯：罗文比特、缇耶娜同是出名的巫师；率军将领奈芙、安德林；炼金术和药草学的领域，也提名过几位，更不要说——塞尔纳·艾拉斯，英雄王，裁决者。”伊特莉亚停顿了一下，“而这都是圣火纪元和永夜战争时的事，新纪元开始，人们似乎不再为艾拉斯作传……有天赋才能的艾拉斯，难道几百年也选不出一位？我对祖父辈以上的事一点也不了解，旁系家族也几乎不联络。我想知道，这一切究竟是不是我多心？”
“或许我和你母亲，原本更希望你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。”法尔法拉沉着嗓音，“你心里也有答案对吗？”
“因为诅咒？”
法尔法拉默默点头，承认了她心中所想。
“可是我们已经完成了封印，”伊特莉亚说着，突然想起了洛斯特，声音低了下去，“不会再出事的……”
“这保证不了什么，伊特莉亚。”父亲耐心地向她解释，“被诅咒的是血脉，是整个艾拉斯。你的封印很顺利，但那又如何？你的孩子呢？你孩子的后代呢？”他指着心脏说，“诅咒与我们的血脉共生。”
“这不应该。”伊特莉亚不自觉地带着一丝怒气说道，“艾拉斯有着如此多的功绩，不只是英雄王，还有那么多的先人，他们的后代不应该遭受这样的对待。”
“如果不是英雄王，只怕我们的情况还不如当下。”他正色道，“艾拉斯是在履行各自的承诺和责任，每一代都是如此，新世纪后的责任，便是安分守己。”
“您说的不对，这不是责任，这是被迫和妥协。”伊特莉亚仍然不能赞同，“您真的是这样想的吗？”
法尔法拉起身绕着长椅，慢慢踱步向落地窗前，“有句话说：‘不存在准备万全的冒险’。”他突兀地说道。
“——吉尔特？”伊特莉亚听惯了这番说辞，眼前已经有了那位二哥对探险家生涯满腔热情的模样。她见过他为这事与父亲争辩过一次又一次，最后向格朗克抱怨，他觉得父亲根本就是找借口，一切都在计划之中的话，又怎么能叫冒险？而格朗克只是安抚了他一番。
“这是我年轻时的想法。”法尔法拉面朝窗外，看不到小女儿讶异的神色，“吉尔特看的那些藏书，大多都是我留下的，《俯瞰大陆艾拉斯》、《自然中的危机》、《诺瓦风物志》、《难以理解：你所不了解的风俗》……”吉尔特翻旧了的那些书册，他如数家珍，“不过，如今我已经没有精力去在意，迈丝提海湾的海浪，是不是真是紫色的这种事了。”
“其实你父亲并不是原本的家主人选。”罗菲娅接过他的话说，“原来被选中的继任者，是他的弟弟，你的叔叔维内因。”
伊特莉亚懵懂地皱起眉头，她在很小的时候听说过这位叔叔，说他与家族断了联系，“我没有见过他的面，他不是……离家出走了吗？”
“我知道，亲爱的，是我们决定这么告诉你们的。”罗菲娅望向丈夫，求得他默许的眼神后，继续说，“维内因是个样样都好的年轻人，可父亲发觉他的想法太过激进，也许对整个家族来说不是件好事。法尔法拉就任家主后，他倒也没有怨言，一切如常，只是他不该无视他们父亲的警告，暗中与希特雷克来往过密。”
母亲提到已故三王子的名字，不禁令伊特莉亚心中一跳，也许是受家里的氛围影响，她的确很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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