盖弗斯柯漫游指日南第五二回

大敌当前（下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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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：污喵（息壤阅读网）

　　炎热的六月一天天过去，琼斯的巨型机械也在一步步试制和组装中。 　　贝尔希虽然知道原理，但文科出身，于工艺上根本帮不了忙。 　　就像他知道枪炮是超级武备，核弹是人间杀器，但具体如何制造，他眼前只有一抹黑。 　　到了中旬，莱特四兄弟护送着两扇双页大门来到关下。 　　大门光单页就重达数百斤，林德尔动员了近百人，汗流浃背地搬运到关上。 　　更换大门，等于是城门大开。关上关下严阵以待，林德尔又动员了数百人，来协助大门的安装工作。 　　工匠们爬上爬下，耗费了不少合页铁链，终于将大门安装成功。 　　有了沉重而坚固的铁城门，两山关离天下雄关又近了一步。 　　六月下旬，在经历了多次失败之后，琼斯的巨型抛石机终于制作成功。 　　它通身用木料制成，木料的选材坚固又富有弹性，并按照琼斯的要求做了特殊加工。 　　机身主体，是十米多高的组合基架。它支撑着数千斤的重量，异常敦实粗壮。 　　机身上端中空，这里固定了一根横轴，另有一根长杆，垂直绑定于横轴上。此杆有十米之长，可如跷跷板一般，绕横轴上下起落。 　　不同的是，长杆的一端靠近横轴，其下挂着硕大而沉重的铁块做为配重；另一端远离横轴，绑了一个巨大的牛皮弹袋。 　　贝尔希命人将抛石机放置在关城中央，一来为隐蔽行藏，二来担心它压坏城墙。 　　因为这抛石机是一种配重式抛石机，光配重用的铁块就有上千斤。 　　依琼斯的说法，图纸上此物名曰“旋风抛车”，不错的名字嘛。 　　众人围着车子参观，琼斯在一旁介绍。这机械须用多人操作，长杆是它的攻击部位，配重一端用浸过油的坚韧绳索连结在机身绞盘上。 　　投弹手用绞盘将长杆末端的配重升到基架顶端，长杆另一端的牛皮掷弹袋就会降下。 　　搬运手将巨石放进掷弹袋中，投弹手松开绞盘，配重会迅速下落，巨石就会如同旋风般被抛射出去，所以得名“旋风”。 　　至于“车”嘛，旋风抛车的基架固定在推车上，是可以推着跑的，不过需要不少人力才行。 　　贝尔希给抛车配备了五名操手，分司：调整方向，控制绞盘和装填弹药。 　　琼斯指挥操手试射了一次，弹药方面，使用了弗瑞尔他们切出来的擂石。 　　操手们将抛车转向西侧，往无人的山谷里抛射了一发。 　　巨石果如旋风一般越过关城城壁，远远飞去，砸向山谷。 　　众人欢喜雀跃，贝尔希也十分满意。他让琼斯接着组装。 　　进入七月，两山关的修缮算是告一段落。城门已就位，面向东侧的墙体都做了加固。 　　除了替换朽坏的石砖，也用泥灰填实了裂缝。所有的垛口与女墙都修葺一新，架设了大弩和石灰机。 　　弗瑞尔他们切割了上百擂石，放在山洞中。山下百姓也送上来不少滚木，堆在关城四周和城墙上。 　　只有看起来无敌的旋风车，无法批量生产。现在虽然有了成功试制的经验，但材料并不那么好弄。琼斯忙到七月中旬，才又勉强做出两台。 　　三台也不算少了，众人都有些松懈下来。他们从来沒见过防御如此周密，武器如此可怕的要塞。 　　当然，除了贝尔希。因为目前还不清楚对面是否有更可怕的武器。 　　有时候，知晓有更先进的东西存在，并不是好事。 　　流火七月，酷暑当头。十五日，贝尔希躲在关城军帐中，摇着蒲扇，与众人一起纳凉。 　　关上虽有山风吹拂，但扑面都是热风。他诚然想去山下避暑，但又不想擅离职守。 　　正闲聊间，城墙上值守卫兵来报：对面敌营那边起火了。 　　有山火发生？贝尔希一个激灵，与众人一起上了关城，向东方瞭望。 　　远处那规模庞大的敌营，今天突然狼烟四起。营中有不少人策马狂奔，也有不少人抱头鼠窜。 　　寨中虽有火起，但没有蔓延开来，四处只有滚滚浓烟。看起来像是内讧了，林德尔跃跃欲试： 　　“我们要不要派些人去添把火？” 　　贝尔希并不回答，向弗瑞尔问道： 　　“你觉得如何？” 　　“我认为，还是再看一看吧。” 　　贝尔希点头同意。 　　“不错。这也许是诱我们出城。你看两边路口的哨塔，都还完好无损。 　　我们派人过去，他们再将路口一封，队伍就成了瓮中之鳖。” 　　林德尔依然不放弃： 　　“派人去近处看看如何？不接近敌营，当无危险。” 　　“不接近敌营没有意义。我们现在在高处，视野开阔，故能见敌。到了近处视野被密林遮挡，什么都看不见了。” 　　林德尔颔首同意，不再反驳。凝视着远方冲天的狼烟，贝尔希补充了一句： 　　“我们要盯紧他们，看看事态到底如何发展。” 　　持续观察了不少时间，敌营的混乱仍在继续。因为距离过远，无人看明白对面到底发生了什么。 　　炎炎烈日，晒得众人脑袋发晕，贝尔希看得有些倦了。这混乱并不会波及我方，不如仍去纳凉吧。 　　正想下楼梯，乔恩指着南侧山道喊道： 　　“他们冲过来了。” 　　贝尔希扭头一看，一大群人沿山道向关前走来。关上众人紧张起来，开始凝神戒备。 　　人群越走越近，服色装扮开始清晰可见。有的人着侍卫制服，牵着马匹；有的人则是农夫装束，手里拿着简单的棍棒武器。 　　山道狭窄，把队伍拉得很长，尾巴还在敌方军营里。众人都觉得奇怪，这队伍毫无斗志，根本不像是来攻城的敌人。 　　北侧山道也有一些人向关前跑来，不过都是些农夫装扮的人。 　　林德尔最先反应过来： 　　“看穿着，应该是塞斯蒙伯爵的人。” 　　琼斯也说道： 　　“没错。那个领头的，看着像塞斯蒙。他应该没这么颓唐吧……太远了看不清楚。” 　　塞斯蒙出现在这里，看来西提尔已全境沦陷，贝尔希开始紧张思考。 　　听说塞斯蒙被围困在西提尔首府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？既然还活着……兵败投敌了吗？ 　　此时队伍逐渐到达关下，队尾还在远处的山道上。依稀可见队尾是一排蓝衣卫兵，边走边回首，似乎在防备着后方可能出现的敌人。 　　队首之人须发蓬乱，面色憔悴。他的蓝色罩袍以金边为饰，绣着一匹似马非马的动物。袍下衬有锁铠，在这炎热的天气，应该非常难受吧。 　　他体格壮硕，看起来约莫三四十岁，斑白的褐色短发胡乱在头顶摇摆，显然是刚从战场上下来。 　　憔悴的面容，让他的五官看起来非常扭曲，只有脸庞还算富态。 　　他在大门前停下脚步，扫视关上众人，似乎是想找个熟人，无奈城墙上都是陌生面孔。 　　只有琼斯先认出他来，大声喊道： 　　“塞斯蒙，真是你这个老小子。怎么搞的，这么狼狈？” 　　“你是谁？看着有点脸熟。” 　　“当年你把我关了半个月，说我是逃犯，这就忘了？” 　　“是你啊，我想起来了……你是威廉的哥哥，叫什么来着？ 　　说起来，当年没有你，我还不知道这里有一条路。快把门打开，让我们进去歇歇。” 　　“这里我说了不算啊，你得问旁边这两位。” 　　琼斯指了指旁边的林德尔与贝尔希。 　　要论爵位，琼斯是伯爵，远在林德尔子爵和贝尔希准男爵之上。但爵位不能凌驾于职权，这里真就他俩说了算。 　　林德尔看向贝尔希，说道： 　　“我主张放他们进来。塞斯蒙大人撑这么久，虽然战败，也是劳苦功高。他的下属会成为有效的战力……” 　　贝尔希蹙眉道： 　　“话虽如此，他现在是敌是友很难分辨。他身后这队伍不啻千人…… 　　我关上不过百余人，一旦被人反间赚开城门，两山关就拱手送人了。弗瑞尔你的看法呢？” 　　弗瑞尔凝神想了想说道： 　　“我们可以放他们进来，但要有条件。第一，解除武装；第二，一个个轮流进来；第三，不可留于关上。” 　　贝尔希表示赞许。 　　“不错。他们进城过程中，我们要全程护住城门。一旦有异，立刻关上城门。” 　　林德尔击节赞叹： 　　“两位心思缜密，这样再好不过。” 　　琼斯插话道： 　　“塞斯蒙是不是可以留在关上？我觉得他不大可能是敌人。” 　　贝尔希望了关外的塞斯蒙一眼，他脸上不少汗珠，精神略显疲惫，蓝色的眼眸，已经失去了神采，混浊不堪。 　　“你说的沒错，无论他是敌还是友，他都必须留在关上。就这么定了吧，林德尔大人，你来交涉。” 　　林德尔组织了一番语言，向城下喊道： 　　“塞斯蒙大人，在下是两山关守将林德尔。大人远来疲惫，本应大礼出迎。 　　但如今军情紧急，非比平时。我等愿放大人与随行人员过关，但有一些条件。” 　　塞斯蒙手搭凉棚，眺望林德尔，看脸色似有愠怒，但最终只是挤出三个字： 　　“你说吧。” 　　“大人军容颇盛，关上无法容纳，所以军队不能留于关上。” 　　“可以，让他们歇歇也好。” 　　“大人与敌接触多日，军中之人身份不明。为关上安全计，入关者都要解除武装。” 　　塞斯蒙的愠怒终于忍不住了： 　　“你们这群蠢货！老子辛辛苦苦过来，不是为了接受你们的侮辱！ 　　这般无礼，老子还不如再去跟德里斯打一架死了干净！” 　　林德尔语言极尽恭敬，却被塞斯蒙一番辱骂，一时张口结舌，说不出话。 　　贝尔希见状，用冰冷的语调对塞斯蒙说道： 　　“塞斯蒙大人请三思。我们若是不相信阁下，早就发动攻击了。 　　阁下来到此地，应是无路可走了。西提尔既失，此关对拉尼亚有多重要，阁下应该明白。 　　是否进关，请自便。” 　　塞斯蒙紧紧盯着贝尔希，眼中充满怒火。贝尔希回视其目光，完全不为所动。 　　対视良久，塞斯蒙叹了口气，败下阵来，他确实无路可走了。 　　他扭头对身后的侍卫们说道： 　　“你们都听到了，脱吧脱吧。就当……凉爽一会吧，反正过了关也暂时不用打仗了。” 　　塞斯蒙率先除去罩袍甲冑及腰间长剑，身上只剩凉爽的衬衣。其他诸军士也纷纷跟着脱下。 　　林德尔安排士兵守在大门两侧，略开一道缝隙。 　　塞斯蒙当先进入，一眼就看到了位于关城正中的三台旋风抛车。他一脸惊喜： 　　“你们也有这个？” 　　这个“也”让贝尔希心生忐忑，但此时顾不上详询。 　　后面众军士鱼贯进城，由关上士兵引导着，向山下而去。 　　除了马匹可以携带，进关的西提尔士兵都只穿着衬衣。 　　内中有不少农夫打扮的人，声称自己是被抓到敌营做苦力的西提尔平民。 　　想来是塞斯蒙方才冲营时，跟着一起逃出来的。林德尔安排他们跟着西提尔的军士一起去了山下。 　　一千多人，忙了一上午才收编完毕，众人来到中军帐暂歇。 　　塞斯蒙被安排在这里休息，他的精神也渐渐恢复起来。 　　众人闲聊了一会，林德尔向塞斯蒙了解了前线的情况，贝尔希在一旁倾听和沉思。 　　西提尔确已沦陷，首府安提半个月前被攻克。 　　塞斯蒙率领数千人退出城外，向西撤退，想要进入白山中躲藏。 　　不幸，威迪逊人早就料到他的退路，一番围追堵截之后，将他诱入了埋伏圈中。激战之后，伤亡残重，家眷尽落敌手。 　　他的诸多妻子，还有年幼的儿女们被德里斯当众屠杀。塞斯蒙悲愤不已，几欲自尽，但又无法舍弃残余的部下们。 　　众人誓死相随，他也振作起来。一路收拾残兵败将，组建了近两千人的军队，游击作战。 　　德里斯一直跟在他后面，如影随形。几次惨败后，他想起了山中的小径，遂率部进入山中，找寻通往拉尼亚的道路。 　　途中，他发现了敌人正在修建的堡垒，侦知堡垒前方就是拉尼亚人的关卡，遂率军冲入堡垒，顺便救了些被抓的劳夫。 　　说到最后，塞斯蒙不满地瞄了林德尔和贝尔希一眼。 　　“我败军之将，不敢言勇，但总算也为西提尔争了一口气。不像你们，天天在此坐山观虎斗。 　　现在西提尔没了，德里斯的几万大军马上就要开过来，拉尼亚准备怎么办？” 　　林德尔他们低头不语，他们目前为止，确实从未出击过。 　　贝尔希可不想被这位色狼领主嘲笑，他再次语气冰冷地说道： 　　“我们百余人固守关口，不就是为了给西提尔留最后一线希望么？阁下倒好，带了一大群间谍来到关上。” 　　塞斯蒙脸色愠怒。 　　“你叫贝尔希是吧，我听说你是陛下的智囊，有何用处？拉尼亚现在攻下了多少领地？” 　　“我有多少用处，我自己知道。不像有些人，一直被别人牵着鼻子走，却不自知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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