盖弗斯柯漫游指南第四八回

魅影重现（中）

作者：污喵（息壤中文网）

　　这是把杀人罪名推到哥哥头上么？乔恩是个纯粹的孩子，不会这么想。不过杀人这种事贝尔希从没想过，也不打算去想。 　　但是，打仗哪有不死人的？作为一名指挥官，敌我双方会有不丿人，直接或间接地因己而死。 　　所谓“我不杀伯仁，伯仁却因我而死”，战场上谁又是无辜者？ 　　贝尔希第一次面临杀人与被杀的问题，正发呆间，弗瑞尔说道： 　　“哥，我知道你是为我好。但我也想出一份力，我不想大家总排挤我。” 　　贝尔希敲了敲他的脑袋。 　　“谁排挤你了，搬砖不也是一份美好的工作吗？不要偷懒，好好搬砖。” 　　弗瑞尔撇了撇嘴： 　　“哥，感觉你一开始就料到会变成这样。” 　　这小子的感觉越来越敏锐了。 　　“有些事情一开始就不对劲。威迪逊公国控制了这座关口，但并沒有修缮，他们应该只是把这里当成一条通道。 　　我想，与其修缮，他们更想拆掉这座关口。不过他们现在忙于掌控西提尔，无暇顾及。 　　但是，他们也担心，在荡平西提尔之前，关口被我们发现并占领。所以他们也派了支部队过来看着，因此你俩看到关上有人巡逻。” 　　弗瑞尔似有所悟： 　　“你连他们有多少人在这里都猜到了？” 　　“是的。我猜，大抵跟我们差不多。如果人多，这座关口应该拆的差不多了。 　　你……想搬砖吗？” 　　弗瑞尔撇了撇嘴没有说话。周围人都在搬砖，他自然不好意思说不想。 　　“你看，没人真心愿意做苦工。不过，这支部队也没有完全在偷懒。 　　城墙周围坍塌得那么齐整，我猜堵城门的砖就是从那里搬来的。若不是巡逻需要用到，他们估计也会把楼梯拆掉。” 　　“好吧，听你一说似乎很简单。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？一直垒墙？” 　　“也不用……至少不能把侦查员关在外面。等有了确切人数再行定夺。” 　　一行人月下垒墙，先把南北两侧的城墙阶梯垒严实，又在东门架了半人多高的砖墙。 　　贝尔希到两侧城墙上转了转，垛口和女墙大部分毁损了，但脚下的墙基还很牢固。 　　按照目前的态势，这座两山关必须成为拉尼亚在白山中的前哨站。一旦夺下此关，处于守势的拉尼亚必须将这里修成一座坚固的堡垒。 　　城坚垒固，再配合这里险要的地势，两山关诚可谓“万夫莫开”，根本不用派驻太多守军。 　　不过基建这些是亨利和爱德华的工作了，自己还是回拉尼亚城种田吧。 　　正思虑中，侦查员回来了。山林中的确是威迪逊人，从敌人的帐篷判断，人数大约在二十人左右。 　　贝尔希放下心来。众人七手八脚封闭了东门，只垒到一人多高，没砖了。 　　林德尔安排众人排班，轮流巡逻、放哨和休息，等待天亮。 　　贝尔希与林德尔商议，天一亮他就动身返回拉尼亚城，向爵府禀报此行的发现。估计爱德华和亨利会增派卫兵和物资前来。 　　琼斯完成任务，可以功成身退了，正好随自己一并回去。 　　东方渐晓，晨曦洒向群山。城墙上值守的卫兵发现了敌方的巡视人员。 　　贝尔希抬头一看，远方的山道上一个小人缓缓向关前走来。他越走越近，身上的着装也越来越明显。 　　看样子年龄不大，但他身上的衣着，正是贝尔希久未睽目的威迪逊卫兵装束。就像当年在扶曦城惶惶逃命时，在街角看到的巡夜人。 　　威迪逊兵力充沛，怎么也把年轻人送上战场？见林德尔拈弓搭箭正待击出，贝尔希压下他的弓箭： 　　“这么小的孩子，且放过他吧……” 　　林德尔箭头一偏，射中了那人身边的树木。那人抬头一看，关上布列着一排卫兵，他像受惊的兔子一般扭头往山下跑去。 　　贝尔希心念转动，暗觉不妥，准备立刻出发，林德尔开始挽留： 　　“先生一走，在下不免心虚。倘大批敌军到来，如之奈何？” 　　“放心吧。山下那群人必定会来骚扰，数量不多，你们足以应付。 　　我必须回去求援，防备你说的大批敌人。他们如果先于援军到来，你们撤退离开便是。” 　　见林德尔不愿舍弃，贝尔希只好补充说： 　　“关城如此破败，我在此亦无可奈何。你只管弃城而走，这条道多有险峻之处，我们或可别图良策。” 　　林德尔这才放下心来。 　　贝尔希带着乔恩与弗瑞尔，连同琼斯老头，四人打马回程。 　　路上贝尔希留下不少记号，方便后续援军前来。琼斯赞叹道： 　　“后生可畏啊，难怪亨利他们非常尊敬你，你果然思虑深远。” 　　弗瑞尔撇嘴道： 　　“我哥当然非等闲人可比，不过我有个疑问。 　　哥哥你是假设威迪逊公国忙于攻击西提尔，才沒有时间来攻击拉尼亚。 　　可如果他们只是佯攻西提尔，实攻拉尼亚怎么办？” 　　“你说的有点道理，所以我们必须马上回去报信。 　　不过，掌控战局者，须通盘考虑，才能选择最优方案。威迪逊与西提尔相持一月有余了，不会选择于此时走小路攻入拉尼亚的。 　　加入战局容易，脱身可就难了。唇亡齿寒，塞斯蒙应该不傻，不会任由威迪逊大军向他借道，攻入拉尼亚。 　　你这种假设，除非他们西提尔方面的统帅跟威廉大人有仇，必欲攻下拉尼亚而后快。” 　　“如果他真打过来了该怎么办？” 　　贝尔希又好气又好笑，敲了敲他的脑袋。 　　“你是在跟我抬杠吗？西提尔方面的统帅是谁？是不是跟你有深仇大恨？” 　　弗瑞尔捂着脑袋说： 　　“他好像叫德里斯，我不认识他，我只是做个假设。” 　　贝尔希也不认识此人，不过他脑中突然出现一双鹰鹫一般的眼睛。他已经好久没有想起那位黑衣人了。 　　“假设也是要建立在事实的基础上，你并不能证明，这个德里斯与拉尼亚何人有仇。 　　还有，不谋全局者，不足谋一域。作为统帅，一般要先谋全局，后谋个人。能坐上这个位子的人，应该不会犯这种错误。” 　　见弗瑞尔还想说什么，贝尔希立马制止： 　　“别瞎想了，我感觉我们已经开始进行逻辑辩论了。快些赶路吧，我可沒兴趣闲谈。” 　　四人就这样快马加鞭。山路崎岖，二十四日傍晚才走出白山。 　　休息了一晚，次日一早，四人打马直奔拉尼亚城。出山口与拉尼亚相距约有三百里，将近中午时，众人返回城中。 　　到得城中，贝尔希安排弗瑞尔与乔恩先回家报信。他与琼斯直奔爵府，面见了爱德华与亨利，报告了此行的发现。 　　威迪逊人在白山中的存在震惊了两位主事，亨利即刻加派卫队，携大批物资前往山中。 　　几人又商量了两山关的修缮与改建工作，难度还是不小的。 　　拉尼亚城中，大批工匠都被威廉征去了下拉尼亚前线，目的是修建新要塞。 　　新要塞的位置就在贝尔希选定的高丘与白山交界处，命名为“爱莎堡”，取爱德华与莎丽特之名。 　　城中留下的工匠，是为了满足居民日常生活需求，他们自然不能被征调。 　　正一筹莫展之际，卫兵报告，不少三交镇的人来到城中。 　　想是威廉迁城工作开始了。贝尔希眼前一亮：救星来了，三交镇诸工匠正可缓解当前忧虑。 　　略作商议后，贝尔希向爱德华提出告退。他无意参与管理，改建两山关的具体事宜，是爱德华与亨利的工作。 　　告辞离开政厅后，他惯例去了食堂。在爵府混饭已成习惯，食堂的人都认得贝尔希了。 　　用完午餐，打马回到家中，却发现一群人坐在客厅等他。 　　来人是三交镇的维特与莱特兄弟等人。贝尔希与众人一一见礼后，维特递给他一封信函，是代威廉转交的。 　　贝尔希回到内室，打开一看，心中叫苦不迭。信中说明了克丽雅的状况，原来熊耳关陷落后不久，波尔特伯爵就潜离了三交镇。 　　没了管理者，城中早已是一片混乱。威廉兵不血刃拿下三交镇，但克丽雅早就随她父亲离开了。 　　威廉再三致歉，但也坦言：除了帮忙打听对方的所在，无能为力。 　　贝尔希读完信函，心中不免替乔恩难过，多好的机会就此丧失。事已至此无可挽回，他强忍悲伤，回前厅招呼朋友。 　　三交镇的众人对迁城并不抗拒，因为战争是威迪逊公国挑起的，投靠他们一方的总督又不负责任地逃离城中。 　　春天一来，城中盗匪峰起，贵族尽皆离开，市民惶惶不可终日。 　　后来，威廉大军压境，众人战战兢兢，不知性命如何，岂料只是被要求迁居拉尼亚。 　　在威廉卫队的护送下，维特、莱特兄弟等人顺利迁来拉尼亚城。从卫兵口中知道是出于贝尔希的帮助，便来店里相谢。 　　当然，此番前来也有深意。众人都是带着三交镇的伙计一同迁来，暂居在旅店之中。人生地不熟，都必须早日把活计定下来。 　　贝尔希在厅中大摆宴席，弗瑞尔与乔恩做陪，众人觥筹交错，欢饮至宵。 　　谈及将来的打算，贝尔希说起了两山关修缮之事。修复两山关最大的难点，在于东西两扇城门。 　　石砖门只是做做样子，要坚固自然还得是铁城门。那般宽敞的门洞，需要的城门非同寻常，如果说格里斯有人能把它做出来，恐怕只有莱特四兄弟。 　　莱特四兄弟与贝尔希并不相熟，但他们的技艺闻名全国，是不可多得的人才，所以贝尔希把他们纳入了特别保护名单，不想这么快就派上用场。 　　这是极高难度的专业委托，四兄弟都兴致勃勃，但是店面还没有着落。 　　打铁浇铸的设备倒是从三交镇运来了，没地方安置也是白搭。 　　这个只能去找亨利了，贝尔希于是承诺次日带四人去面见爱德华与亨利。 　　四人喜笑颜开，见已是夜半时分，便告辞离开。 　　桌上只剩下维特与贝尔希，维特感叹道： 　　“想不到去岁一别，半年不到，你已成为我高攀不上的贵族了。” 　　“说什么高攀低攀的，你知道我不是那种人。走到这一步，也不是我的本意。 　　如今兵荒马乱的，我们更应该相互扶助。你有什么打算？” 　　维特摇头道： 　　“我只会收贮粮食，如今祖业已失，人地两生。如何谋生……实在是毫无头绪。” 　　“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种粮食？” 　　贝尔希向维特谈起，在农庄里耕种“春小麦”的计划。他坦言粮荒将至，不想办法的话，拉尼亚将面临饥馑之年。 　　三交镇的粮食情况也不乐观，心有同感的维特对此非常感兴趣。种粮不离他的老本行，店里伙计也可暂时做做农夫，可说是一举两得。 　　“我以前经常下去收粮送种，于种地也算了解。现在追播小麦……也许可行，就是收获可能要延后。” 　　“那没问题。现在最大的问题是，我没有种子。” 　　维特沉吟道： 　　“我店中原有数百斤陈粮，去年采收的，前几天给侯爵大人征走了。如能拿回来，倒是不错的麦种。” 　　“这有何难？我写信向威廉大人说明情况。威廉大人深明事理，应该不难到手。” 　　“此事宜早不宜迟。如今是春夏之交，来的路上，我发现这里积雪初融，土地不干不湿，正适合播种。” 　　“哈哈，想不到你真的懂。我这就去写信。” 　　两人商量妥当，约定第二天去农庄看看，维特也告别离开。 　　维特走后，贝尔希立刻撰写了给威廉的信函，交给乔恩，嘱咐他次日送往三交镇。 　　乔恩点点头，有些嗫嚅地问： 　　“哥哥，你知道她现在……” 　　贝尔希知道他早晚要问，只好把威廉的信拿给乔恩看。 　　乔恩还不能完全看懂，贝尔希只好说道： 　　“她跟着家人离开了三交镇。别担心，她父亲是伯爵，在王领有封地，不愁吃喝。 　　她……应该非常安全。不要多想，早点睡吧。” 　　乔恩点点头，去了自己卧室。这对苦命鸳鸯……贝尔希实在是操碎了心。 　　还有弗瑞尔这小家伙的心事，

抽空还是问问莎珂娜吧。 　　虽然感觉很累，但贝尔希并不觉得讨厌这种感觉。 　　也许这就是甜蜜的负担吧。贝尔希蒙头大睡，睡得很香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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